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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球快资讯:青未了|拾草,一个时代的记忆
时间 : 2023-04-10 12:10:45   来源 : 齐鲁壹点

文 | 陈祥福


(资料图)

柴米油盐酱醋茶,第一项就是柴,足可证明柴的重要性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拾柴(我们家乡称拾草)就成了我们这些农家孩子的必备技能。那时成片的树林虽然到处都是,但因为看管得严,别说滥砍滥伐,就是砍一点儿干树枝儿都不被允许。

看山的人个个警惕性极高,还善于神出鬼没,所以,在我的童年记忆中,这些人大都很“凶”,又很“狡猾”,令人格外敬畏。为解决群众的生活,每年的深秋时节,村里都要安排人“锸枝子”——就是划出不同的山场,把过于茂密的树枝子用“锸镰”或“刀锯”(一种专门用来砍树枝的镰刀,刀身厚重不容易钝)截下来。这样既可以防火,又可以促进树木的快速成才,还可以帮助百姓解决烧火问题,可谓是一举三得。

等初冬时候,枝子干了,再分到户里,美其名曰“放山”。通过放山背回来的树枝,叫“柴火”,家家户户都会堆成一个垛,叫“柴火垛”。和柴火垛相应的就是“草垛”,田中出产的庄稼秸秆,要用来喂养生产队里的牲畜,因此草垛的主要成分就是各种树的落叶,以松树毛为最佳。于是,千姿百态的柴草垛成了农村的一大风景,也成了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。

那时,家家户户都有拾草的专用工具:网包和筢。网包是用稻草编成的,有类于捕鱼的渔网,只是网口大。筢的把儿是一根长而结实的木棍,用来搂草的一端放射状排列着十几根弯弯的竹钩,好像猪八戒的钢筢。后来,竹筢逐渐被铁耙替代,功能也发生了变化,成为农业生产的工具。筢是用来搂草的,准确地说是只能用来搂干草或树叶的。这样的草又叫“引柴火”,村里管得稍松一点儿,但也要会瞅看山人的空子。“引柴火”又轻又软,要想盛得多,还得使劲用手把草往网包里塞,或者用脚踩。结结实实的一大网包草,足有一百二三十斤重。装好了网包,然后用绳子一勒,筢头朝后插上长长的筢杆,跪下身,费力地驮起来。从后面看,只能看见两只脚在蠕动,活像个大草球。

母亲是个搂草的好手,不用多长时间,就可以搂上一大网包草。为了一家人的生计,网包和她结下了浓浓的情结。只要放学回家见不着她,十有八九是拾草去了。到山上搂草,时间长了,就没得搂了,除了高大的树木兀自林立着,所有的山头统统像剃了平头。地堰上的草虽然比较少,但看山的人不管。于是除了拿筢搂,还可以用䦆头刨。刨出的草晒干后有火焰,相对耐烧,有时还啪啪作响。刨得最多的就数“蹦根子苗”(就像马尼拉草)了。田间地头到处都是,一片片的,小小一块地方就可以刨一大抱。刨“蹦根子苗“常常会刨出又胖又肥的“荒虫”,长大的荒虫到了夏天的雨季,就会变成”水牛”满天飞,成了我们最爱追逐的食物。

山上的草搂光了,地堰上也逐渐没有草可拾了,庄稼人就开始考虑到村南尖垛山的深沟里“偷青草”了。“偷青草”的主力军就是我姐姐这伙“识字班”了。你瞧,深秋时节,夜幕下,“识字班们”集合在一起,带好绳子和磨得锋快的“麦镰”(一种把儿长、刀片弯而长适合割麦子的轻便镰刀),沿着村南的小路爬上南山顶,然后又顺着依稀的小路下到几百米深的沟底,借着黑魆魆的山影儿摸到有深草的地方,掏出镰刀,飞快地割起草来。不一会儿,她们每个人就割了一大捆草。背着这捆草,又一步步爬上山顶,挨下坡来,奔回了各自的家。直到现在我还一直在想:那么深那么陡的山谷,空着手走,一个人都得费大半天工夫,何况是黑夜。

姐姐和她的大部分同龄人一样,没上过一天学,却从小就懂得帮助母亲操持家务,随着年龄的增长,她很快成了家里的顶梁柱。即使出嫁后,她在我们兄弟四人心目中的位置仍然是无可替代。姐姐拾草不光帮助家里解决了烧火问题,还经常给我们带来快乐。有一回,姐姐去高家垛搂草,就搂出了好几只小野兔,带回来给我们玩。我们当然高兴极了!

等我们长到七八岁时,也开始学着去拾草了。每个人挎着用棉槐条子编的提篮,约上三五个小伙伴,一起钻进山里,先和看山的人捉会儿迷藏,然后就是疯狂地玩儿。有一回儿,我们来到东山,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玩起了纸片游戏“虎吃鸡”,正来得入迷,身后突然传来了看山老头的声音。小伙伴们顿时吓得一哄而散,满山乱窜,有的甚至连提篮也不顾了。惊得那位老头在身后一个劲地吆呼:“恁这些小孩儿,慢了点儿,别卡着!”事后,还是老人把我们扔的提篮送了回去。有些时候,眼看拾不满篮子了,就耍“诡计”:篮子中间用木棒撑好,上面盖上薄薄一层干草或树枝,就匆匆回家了。这样做当然也有风险,会招来父母的责骂甚至被打屁股。

拾草对我们小男孩来说,最有意思的是“砸木头乍子(枯烂的树桩)”。烂了几年的树桩,抱起石头砸不了几下就滚出来了。要是手气好,一上午能砸出十几个,带回家后,父母自然高兴不已。赶到春天末尾,外村有人推着水萝卜,远远地吆喝:“水萝卜,水萝卜,拿‘木头乍子’换水萝卜来!”童年的我们耳朵灵敏,老早就听到,还没放学,脑袋里就思考着上哪里“砸乍子”了。放学了!我们犹如脱笼的小鸟,来不及回家放书包,径直窜到山上,抱起石头就砸起来。一会儿,一大抱“树乍子”就摆在了水萝卜摊前,换到手的是一大扎带着绿缨子的水灵灵、红艳艳的水萝卜。

年年拾草,月月拾草,天天都要考虑拾草。拾了十几年草,我们也慢慢长大了。随着社会的发展,农村的生活普遍富裕起来,液化气和电器逐渐走进了寻常百姓家,再也用不着那样起早贪黑地拾草了。曾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网包、筢等工具也早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。于今,地堰上重新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;山坡上、树林里,野草再也没有人去打理它们,密密层层地淹没了父辈们曾经的足迹,涌动着一幅幅色彩斑斓的时代画卷。

(来源:五莲诗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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